第44章 玉冠

慕容浅望着侯爷护犊般的模样，目光扫过慕容笙袖口未干的水渍，几日过去了那盏枣茶自然是找不到了。

所以她只是淡淡道：“侯爷所言极是，只是事关祖母安危，不得不谨慎。”

老夫人疲惫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，生死之际走一趟，她只觉得累得慌，一点也提不起精神。

再说找来找去都是府中的人，有些事不如糊涂一些的好，真认真追究，反倒伤了侯府的体面。

但是对慕容浅，她是真心感激。

老夫人招来嬷嬷耳语几句，嬷嬷目露惊讶，多看了慕容浅几眼，答应着离去，不一会从后堂捧出一个檀木匣。

匣子打开的瞬间，柔和的烛光倾泻而下，照亮了匣中珍宝。

一顶累丝白玉冠静静躺在锦缎上，以金丝累成精巧的祥云纹路，镶嵌的和田白玉温润似雪，每一块玉片都薄如蝉翼，在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。

玉冠顶端，九颗浑圆的东珠垂下，随着风的流动轻轻摇晃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。而那匹浮光锦，宛如将月光织进了绸缎，纯净的银白色泽中暗藏暗纹，若隐若现。

凑近细看，是以金丝银丝绣就的缠枝莲纹，随着布料的抖动，暗纹如月光下的涟漪般缓缓流动，华贵而不张扬，美得令人移不开眼。

“浅丫头，过来。”  老夫人声音虽弱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慈爱。

她颤巍巍地起身，亲自为慕容浅梳理长发。

枯瘦的手指穿梭在青丝间，将长发挽成端庄的发髻，动作轻柔而缓慢，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。

“浅丫头，过几日海棠宴，祖母亲自为你装扮。这冠与锦，配得上我的乖孙女。”

老夫人拿起累丝白玉冠，小心翼翼地戴在慕容浅头上，又为她披上浮光锦。

刹那间，整个屋子仿佛都被点亮。

慕容浅本就英气的面容，在白玉冠与浮光锦的映衬下，更添了几分华贵典雅。她站在那里，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，美得惊心动魄。

二房葛氏夫人立刻带着女儿上前，慕容玉性格柔顺，声音轻柔：“姐姐得此珍宝，定是艳压群芳。届时在宴会上，不知要迷倒多少世家公子。”

慕容雪年纪小，性子活泼泼辣，此刻却眼睛亮晶晶的，蹦跳着凑到慕容浅身边：“大姐最厉害了！那些只知道绣花的千金小姐，哪比得上大姐能降妖除魔！这累丝白玉冠和浮光锦，就该大姐戴！”

说完，还朝慕容笙做了个鬼脸。

慕容笙死死盯着檀木匣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

但转瞬又掩面痛哭：“祖母身子刚好，莫要为这些琐事劳神……”

她声音哽咽，心里却恨得牙痒痒，想起自己梳妆匣里平平无奇的首饰，想起母亲被禁足时绝望的眼神，嫉妒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。

回到秦氏院落后，慕容笙一进门就气呼呼把桌上得东西都扫到递上去，茶壶茶碗碎了一地。

小丫鬟进来打扫，又被她狠狠得推倒在碎瓷片上。

“笨手笨脚的奴才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罚你跪在这不许吃饭！”

小丫鬟抽抽嗒嗒的哭，秦氏一出来，她连哭声都收起来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
秦氏将慕容笙拉到桌边坐下，“我的儿，什么事发这么大脾气？”

“还不是慕容浅！还有老夫人……”

她话音未落，秦氏就用眼神制止她，站起身冷着脸对小丫鬟说，“没眼色的东西，愣在那干什么，还不快收拾干净滚下去！”

小丫鬟忙不迭的收拾，直接用手去笼碎瓷，被割的伤痕累累也不敢吱声，逃难似的跑出门去。

秦氏把门关上，才又回身到慕容笙面前坐下。

“笙儿，今时不同往日，你说话要留神，小心隔墙有耳。”

慕容笙更不乐意，“我是侯府的大小姐，在自己家里说话还有谁能管我不成？”

秦氏摇着手里的扇子，眼神望向芷兰院的方向，冷哼，“那个死丫头一回来，谁还记得你是大小姐。”

她拍拍慕容笙的手，“好了，她也蹦跶不了多久，你才是侯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大小姐。”

慕容笙脚下乱踢，把雕花紫檀木椅子踢得砰砰作响，发间的珊瑚珠步摇随着喘息轻轻晃动：“母亲你不知道！刚才老夫人把压箱底的两样宝贝累丝白玉冠和浮光锦都给了慕容浅，好让她在海棠宴上大出风头，老夫人倒真是把心尖子上的东西都捧给那个小贱人了！”

秦氏神情未变，“我虽然被禁足，但老夫人那有我的人，这府里有什么事情能瞒的了我，我的儿莫要动气。那白玉冠和浮光锦确实是好东西，那也得看那个死丫头有没有福气戴。”

慕容笙眼前一亮，抓住秦氏的手，“母亲，您……”

秦氏伸手挽了挽鬓发，“放心吧，这事交给我处理，准让那个死丫头在海棠宴上丢脸！”

“母亲，那我的衣服钗环呢？我穿什么去海棠宴？”得到了保证，慕容笙转怒为喜，开始操心自己的装扮来。

秦氏拉着她进了内室，笑道，“早就给你准备好啦，我的大小姐，准保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。”

她拿出一套粉红金丝累绣的衣裙，裙摆层层叠叠的花瓣，又从妆匣里捧出一套红宝石头面。

鸽血红宝石雕成的并蒂莲主钗嵌在明黄缎面上，累丝花瓣里密密麻麻镶着碎钻，尾链坠着指腹大的琉璃珠子，在烛火下流转出刺目红光。

“你戴这个，这色泽贵气才压得住场。”

若是往常，慕容笙早就心花怒放的试戴了，可是看过了累丝白玉冠和浮光锦，她怎么看秦氏准备的这些东西都俗不可耐。

“不好看！俗！”  慕容笙把东西一推，不耐烦的甩袖，佩戴的璎珞在腰间叮当乱响，“这般浓艳配色，倒像唱戏的戏子一般！”

她踢开脚边的缠花绢花，忽然瞥见秦氏妆台最下层的暗格露出半幅素色锦缎，边缘绣着的珍珠水波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
“那里头是什么？母亲莫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好东西？”秦氏来不及阻止，慕容笙已经上前翻找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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