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5章 感情牌
自从明白，自己和阮江月再无可能，过去已经彻底过去后，孟星衍的心境就平和许多。
此时听到阮江月这样直白，他自是毫不意外，语气平静地问：“你说吧，只要我能做得到。”
“好。”
阮江月颔首，缓缓出声：“我想让你把银钱和物资撤离南陈京都，移到别处。”
孟星衍已经听说如今南陈形似分裂，眸光微闪，“你想让我帮永安王吧。”
“不错。”
孟星衍沉默片刻，“我是个商人，只做有利可图的事情。晋阳王已经答应了我许多条件。
若我现在撤走，信誉之事且先不提，我将重心移到永安王处，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利益？”
“这些都可以谈……你可以和他谈，他能给你的，不会比晋阳王少。”阮江月认真道：“你该知道，他分封的四州才是富庶之处。
比现在晋阳王占有之处更适合行商事，那里的土地肥沃，不管是屯粮还是什么，都更好上手。”
孟星衍点了点头：“这倒是，那就卖你面子，且商议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吧。”
阮江月听出，他并未决定撒手陈玄瑾，靠向霍听潮。
她也很能理解。
确如孟星衍自己所说，他是焚月城的少城主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。
商人重利。
没有足够的利益，很难打动他。
现在陈玄瑾处境危急，痛失四州富庶之地，为了留焚月城襄助，他定然将给孟星衍的好处放到最大。
那霍听潮四州想要争取到孟星衍，必须要拿出更多更大的利益才能打动他。
可如果利益都被孟星衍拿走了，那四州如何休养生息，如何发展？
阮江月猜测，霍听潮可能并不想和焚月城牵连。
但有焚月城的银钱和物资协助，与单打独斗完全是两种情况。
她想走这一步。
“我救过你父亲。”
阮江月缓缓开口：“都是旧事了，我不曾主动索要过报答，但你父亲为北境筹备军费数年，已经是还了恩情。
那桩事情，应该是两清了。
但你我之间，却还未曾清算过。”
孟星衍一怔，平静的眼眸之中划过几分迟疑。
他们之间的清算？
阮江月直视着他的眼睛说：“当年我满心满眼皆是你，我去到北境女扮男装，也以你的名字，为我自己重新取了名。
我甚至设想过我们的以后。
可你伤我，拒我。”
“我——”孟星衍心底浮起几分莫名的浪潮，在和阮江月对视时越积越浓，阵阵翻滚。
他僵声道：“我并不想伤你……”
“可你确实伤了我。”
阮江月一字字道：“还有李青梅，在你我分开数年时间里，李青梅多次写信来与我耀武扬威。
在信中将与你相处写的那般细致，那般亲密，还暗中找过我许多次麻烦。
如果她不是因为对你情根深种，她怎会做那些事情，又怎会不断来找我的麻烦？
其实哪怕我们闹成那样，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断腿之顾，我告诉自己要理解你的苦衷，明白你的痛苦。
我想我等等你，你总会明白过来凡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、解决，然后我们还可能和好如初。
可我再也没等到你往我身边走来一步。
我被皇后逼迫，嫁给沈家的那一日收到了带有焚月城印记的礼物。
我以为那是你送的，你后悔了，你找来了。
我那么兴奋。
可当我打开礼物，里面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封李青梅炫耀与你情比金坚的信，那信还淬了毒。
我如非足够谨慎，新婚当夜不但命丧当场，被人看到那封信更清白全无，名声烂臭……
那些信我今日都带来了，孟星衍，你好好看看吧。”
阮江月将厚厚一叠信封放在桌上，“你该知道这些，也该看看这些，看看清楚，看看明白。”
孟星衍抬手，动作缓慢又迟疑地将那信打开。
待到看过一封后，他动作越来越快，将余下的信全部拆开迅速看过。
等那些信全部看完，孟星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，转向阮江月道：“我和她没有——绝不是信上所写的那样！”
“可是我看到这些信，写的那样细致，只差绘图让我看看清楚，这一桩桩一件件，我都信了。”
阮江月双眸极其平静地看着孟星衍，“你该知道我自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。
我想要一个人一直护着我，纵着我，永远偏心我。
我也以为你就是那个人。
可你终归不是。
我怨你，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那一刀，我明白那是救我，我怨的是你先对我撒手，我们才到了今日地步。
孟星衍，你亏欠我，不是我对不起你！”
孟星衍浑身僵硬。
这些话，他从未听阮江月和他说过。
他只以为阮江月是狠心的人，因为当初他的那一刀导致了他们最终的归路。
他曾后悔过，也曾愤恨过阮江月的无情。
可到今日他才明白，那一刀没有斩断他们的情缘。
他一直的退避和犹豫，才是斩断他们情分的快刀。
“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分。”
阮江月扯唇苦笑，目光落到窗外的水面上，“就如同，我和永安王的缘分也便是这样了。
我注定要做个孤家寡人。”
孟星衍欲言又止，只觉浑身紧绷，呼吸压抑，却终究压抑过后，只剩茫茫的遗憾和无力。
往事如烟，悔之晚矣。
今日这么多话叙说曾经，应该是一张感情牌。
而他吃这张牌。
孟星衍不禁心头苦笑，也不知这张牌里，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？还是，一切只为让他愧疚，让他靠向永安王呢？
他恍惚想起，那时也是夜间。
他靠在河边的大树上闭目休息，被什么物件儿扰着鼻头，痒的实在睡不下去，便睁开眼。
原先枕着他腿面睡着的姑娘捏着自己的头发在他脸上扫来扫去。
“孟星衍你可算醒了，我根本睡不着，我们抓河里的鱼烤来吃吧！”
那时风很轻。
夜空中星河璀璨。
姑娘一双眼睛出奇的黑亮，把他的脸照的那般清晰。
他想，那年的少女阮江月应该真的喜欢过他。
但如今的凤翎将军阮江月，更深爱霍听潮。
那是不一样的感情。
他沉默半晌，出声：“我会帮永安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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