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9章

晨雾未散时，青铜角号撕裂了凝滞的空气。

大祭司的鹿皮靴碾碎檐角冰棱，十二名玄甲不良人分立台阶两侧，腰间绣春刀泛着冷光。

夫余国子民挤在萨满神殿前的广场上，望着台阶顶端那具裹着海东青图腾锦缎的尸身——曾经象征至高权力的鎏金面具歪斜滑落，露出国主脖颈处可怖的青黑指痕。

"这就是勾结女真人的下场！"大祭司猛地扯开裹尸布，腐烂的血腥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。

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，几个妇人当场瘫坐在地。

他的鹿皮面具下传来森然冷笑，枯瘦的手指戳着尸身腰间断裂的镶金玉珏，"他要将我们千年的安宁，卖给关外的豺狼！"

广场西北角突然骚动起来。七八个披甲士兵试图突围，却被不良人如鬼魅般截住。长刀破空声中，鲜血溅上雕花廊柱，领头的千夫长怒目圆睁："分明是汉人..."

话音戛然而止，袁天罡的银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，苍白手指扣住他咽喉的瞬间，喉骨碎裂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。

"反贼伏诛！"大祭司振臂高呼，手中青铜权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，裂痕如蛛网般蔓延。他身后的萨满教众同时扯开衣襟，露出心口处鲜红的海东青刺青——那正是夫余国最古老的军徽。

"大明不良人护佑我族！"随着他的喊声，不良人从神殿暗处涌出，玄铁重铠与汉家制式的绣春刀在阳光下交相辉映。

人群中的骚动渐渐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沸腾。老人握紧了腰间的跨刀，年轻士兵眼中燃起狂热的光。

当大祭司宣布"整合东北诸部，与汉人共击女真"时，欢呼声几乎掀翻神殿的飞檐。

角落里，几个曾追随国主的老臣对视一眼，悄悄将怀中象征抵抗的狼牙图腾埋进了地砖缝隙。

暮色降临时，新任国主的即位大典在篝火中举行。大祭司亲手将断裂的青铜剑系在少年国主腰间，低声道："记住，你流着夫余王族的血，更流着大明秦王殿下的恩赐。"

少年望着广场上燃烧的女真服饰，握紧剑柄的手掌沁出冷汗——他知道，从今夜起，夫余国再也不是那个隐世千年的神秘国度，而是插在白山黑水间的一柄利刃。

烛火在蟠龙烛台上明明灭灭，将少年国主绣着金线海东青的锦袍染成暗赤色。年轻大祭司脊背绷直如青玉长弓，玄色广袖垂落时，指尖轻碰少年手肘，示意他保持仪态。

两人跪伏在青砖地上，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纹路，而阴影中的玄甲身影终于缓缓转身，黑曜石铠甲碰撞出寒铁特有的清响。

"参见大帅！"大祭司声音清朗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。少年国主喉结滚动，跟着压低嗓音重复："参见大帅！"

鎏金护甲在昏暗光线里泛着冷光，他刻意让颤抖的指尖悬在袁天罡靴前三寸，做出既敬畏又克制的姿态。

袁天罡的银面折射着诡谲的烛火，缝隙间猩红眸光扫过少年脖颈处未愈的鞭痕——那是前任国主留下的旧伤。

"不错。"沙哑的声音裹着铁锈味，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半分弧度，"能隐忍到今日，倒有几分骨气。"

年轻大祭司立刻叩首，束发的银冠撞在地面发出轻响："幸不辱命！此子乃前国主弃子，生母惨死后便日夜谋划。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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