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二章 走水
“圆圆说她想来京师...”
永寿宫中,柳如是看了陈圆圆给自己的信后,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朱由检,这信是高同知替圆圆带给自己的,信中除了诉说她们分别之后的琐事外,便是提了她想来京师这事了。
“许是香君随侯大人来了京师,她这才动了心思,可香君毕竟嫁给了侯大人,圆圆在京师举目无亲,她若是来京师,妾也不放心。”
柳如是叹了一声,走到朱由检身边,“陛下替妾拿个主意?”
朱由检笑着道:“你若想她,让她来便来,到时候吩咐人照顾她一二也就是了。”
柳如是坐着思忖了片刻,说道:“这样吧,妾这边先为她备好个宅子,再让她来京师,如此她也不至于没有容身之处。”
“如此也好...”朱由检见柳如是走到妆台前,打开银盒之后从中取出两张宝钞来,“妾之前存的,加上入宫后的月例,置办个小院应当也是够了...陛下...”
柳如是说着将宝钞递给朱由检,“妾不能出宫,不若陛下替妾置办?”
朱由检将宝钞推了回去,“你让下头的人去办就好,倘若你想自己出去掌个眼也无妨,届时同我说一声,我命人护卫。”
“当真?”柳如是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,若是能自己出去看着置办自然是最好不过。
“金口玉言,还能有假!”朱由检笑着捏了捏柳如是的脸庞,“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宫里憋得慌,出去散散心也好。”
柳如是自是雀跃,将宝钞收好后顺势搂住了朱由检的脖子,软声道:“多谢陛下!”
朱由检闻着怀中温香软玉,不由心猿意马,嘴唇刚凑上去,却听外头又起了声音,不由朝外瞪去,恼怒道:“什么事毛毛躁躁的?”
王承恩已是尽量放低了声音,可刚才宫人禀报的不是小事,这才着急了些。
“陛下,皇极殿广场廊房走水。”
朱由检一听皇宫走水,立即站起身来,走出几步后回头同柳如是道:“陈圆圆的事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柳如是点头,“妾明白。”
朱由检离开永寿宫,坐上轿辇之后便要朝皇极殿而去,远远看去,就已经见黑烟弥漫开来。
“陛下还是等火势灭了再去,陛下龙体不可冒险。”王承恩本就是禀报一声,并没打算让皇帝自己去,此时立即上前劝道。
“朕就在旁边看着,怎么了,宫里这么多人,难道还灭不了这火,护不了朕?”朱由检说完抬手,“摆驾!”
皇帝发话,宫人不敢不从,立即抬起轿辇就朝皇极殿去。
“怎么会走水?”朱由检坐在轿辇上,朝身旁疾走的王承恩问道。
“下人禀报,说是打翻了油灯,风大就蔓延开来了。”王承恩回道。
朱由检抿了抿唇没再开口,皇极殿下廊房有三十三间,主要作用便是存放一些物资,包括皮革、瓷器、金银、茶叶和布匹等的仓库。
东庑有四座库房,绸库、甲库、北鞍库、南鞍库;西庑有五座库房,银库、皮库、瓷库、衣库、茶库。
起火的正好就是茶库,茶库存放的不都是茶叶,还有人参、香纸、绒线、红缨等,这些东西本就易燃,是以才会愈发严重起来。
“陛下放心,侍卫已经开始救火,想来很快就能扑灭!”王承恩看了一眼朱由检,小声说道。
一行人很快到了皇极殿广场上,宫人在广场上来来往往,拿着唧筒灭火,朱由检远远看着,却觉得不对,这些人取水似乎并没有从广场上这些太平缸中取,而是从金水河中提来了水。
王承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,当即遣人去问,很快一个小太监跑了来,战战兢兢道:“太平缸一半都是空的,只有沙子,没有水,还有的只有一半水,不知道怎么会...”
小太监越说越害怕,太平缸按理说应该储满水,就是为了应对走水问题,可眼下这缸中竟然没有水...
朱由检脸都黑了,吉祥太平缸在现代是紫禁城的网红,不少游客喜欢同它们合照,可在大明,它们也是宫廷中的宝贝疙瘩,有多宝贝呢?
这些水缸为火灾而设,可到了冬日,气温低便会结冰,每到小雪时节,宫人便会给水缸加盖,盖中有铁屉,放置木炭以防水缸结冰。
每年十月到翌年十二月,太平缸还会穿上棉套,气温特别低时缸下还烧炭升温。
每尊大缸下面都有一圈石座,空缺一门,就是用来加碳和透气。
如此精心养护的太平缸,如今竟然说里面没有水,这如何能不让人生气。
要知道,冬日养护所耗费的木炭可都需要耗费不少。
索性这场火灾发现得及时,扑灭之后朱由检命所有相关负责人员全部押到自己跟前,就在这广场上,朱由检要亲自过问。
很快,负责管理养护太平缸的内官监掌印太监龚卫、负责定期巡视太平缸状态的侍卫统领毛延毕,以及皇极殿廊房库房负责人张彝宪三人站在皇帝面前。
除去张彝宪同太平缸没什么关系,其余两人腿已是软了,没等朱由检开口,二人“扑通”跪在地上,“臣(奴婢)知罪,是臣(奴婢)疏忽大意。”
“疏忽大意?”朱由检闻言指着身后皇极殿问道:“难道哪一日这火烧到皇极殿,或者乾清宫、坤宁宫,你也跟朕说是疏忽大意?”
“臣(奴婢)不敢!”二人齐齐磕头。
“说,这些缸里为何没有水,给朕老老实实招了!”朱由检喝道。
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浮于表面,缸里的沙子甚至还是此前沙尘暴积累进去的,也就是说,在沙尘之前,这缸里就没有存水,也不知干了多久。
若没有这场小小的火灾,这缸里头,也不知还要空多久。
“陛下,臣失察,巡视时忽略了太平缸,请陛下责罚!”侍卫统领毛延毕很是痛快的认了罪,他偏头看向内官监龚卫,朝他微微摇了摇头。
龚卫身上衣衫已是被冷汗浸透,此刻殿前冷风一吹,更觉寒冷不已,他没有看到毛延毕的眼神,可也没有开口说话,整个人颤抖地厉害。
这副模样,一看就是有什么事隐瞒,朱由检看向骆养性,洛阳性会意,拿着绣春刀上前,刀鞘重重一挥将龚卫直接抽趴在了地上,“大胆,陛下问下竟然吞吞吐吐,还不快说!是要进了诏狱再说不成?”
龚卫“哇”得一声,吐出一个带血的牙齿来,可他完全顾不上眼前的牙齿,他重新跪好,看向朱由检道:“陛下恕罪,奴婢也不想的,是毛统领,说只要填几个水缸,其余的不用管也好,多的碳银就跟奴婢分了。”
“奸人胡说,”毛延毕听了这话脸色发白,指着龚卫骂道:“我从未同你说这些话,更没贪过碳银,你何故攀咬到我身上?”
说着,他满脸真挚看向朱由检,“陛下,臣冤枉,臣从未做过此事啊!”
朱由检看着他心虚却故作真诚的模样,只觉得讽刺,“既然如此,洛指挥使,替朕好好审一审,看看到底谁在说谎。”
“是!”骆养性领命后,立即命锦衣卫将这二人押送入诏狱,其实压根不用审,这么多年经验,他能确定龚卫说的是真,这个毛延毕定是贪了暖缸的碳银。
“陛下,奴婢发誓,奴婢说的都是真的—”
“陛下开恩,臣冤枉—”
二人的呼喊声逐渐远去,朱由检又看向张彝宪,“库房重地,怎么会如此不小心打翻油灯?”
张彝宪垂首,小声道:“回陛下,是一个侍卫不小心打了瞌睡,这才...”
张彝宪说着,朝后看了一眼,一个侍卫立即被带了上来,只见他浑身黑灰,一看就是奋力救火的那个,一个胳膊的袖子烧没了,露出起了泡的皮肉来。
“受伤了?”朱由检问道。
侍卫忙跪在地上,“小人玩忽职守,致以如此大错,小人愿以身抵罪,还请陛下赐罪!”
“押入刑部,按大明律受审!”朱由检毫不含糊,作为值守侍卫,犯下大错自然不能姑息,纵然事后弥补而受伤,也不能抵消他做了错事。
“多谢陛下开恩!”小侍卫心中懊悔极了,可既然犯了罪,自是该认罪受罚,也没什么好说的。
“骆养性,派个人助张彝宪清理库房!另外,内官监让王家栋先顶上,给朕将太平缸都填满了,再不许有今日之事。”
王承恩一听,立即替王家栋谢恩,但同时也要提醒他,太平缸关乎宫内防火,万不能疏忽一丝一毫。
张彝宪却是苦了脸,陛下让锦衣卫助自己清理库房,实际上就是监视自己,难道陛下怀疑自己不成?
可自己不仅管理这些廊房,还管着内帑,就算要动手脚,也该是内帑得利大些。
不至于在廊房这些小东西上动手脚,没得掉价!
“另外...”朱由检看向骆养性,“侍卫统领,你先自锦衣卫中选一个人暂代,务必要日日检查。”
“是!”骆养性立即领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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